刀手（12）

跻身江湖内，便是薄命人。

这是一句从古到今都被所有江湖人广泛传颂的话，不只是黑道，“蜂麻燕雀，金皮采挂平团调流”这四大八小江湖十二门中人，人人都以这句话为自身命运的最佳写照，就连曲艺行内，那位也曾经落魄潦倒，在北京天桥庙会里当街卖过艺的一代宗师郭德纲，也屡次三番地将这句话挂在过嘴边。

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，是十七岁那年，刚刚跟着唐五出来混社会的时候，他说给我们兄弟听的。

当时，唐五还在经营着那家小小的水果收购站，每日里早起晚归，事无巨细亲力亲为，完全看不出是一个跑社会的江湖大哥。

有一天傍晚，唐五带着我们一起搬货，忙到了天色将黑却依旧没有吃晚饭，于是，夏冬就问了唐五一句：

“五哥，我是从小天生天养幸苦惯了，你又不是没得钱，为什么每天也把自己搞得这么累？”

旁边老一哥笑着回答：

“你五哥就是天生劳碌命，跑不脱。”

唐五则是微微愣了愣，然后，他就说出了那句让我铭记终身的话：

“跻身江湖内，便是薄命人。冬冬，这就是我们的命，不认没得法。”

我至今依然记得，那一天，唐五说这句话的时候，除了眼神略微有些空洞之外，表情并不悲伤，语气也并不凄婉，就是和正常聊天的口吻一样，平淡无奇。

而那个时候的我们也太年轻，自然看不出唐五空洞眼神背后的沧桑，也听不懂这句话语当中蕴含的无尽悲凉。